《十方智行》近日获悉，上汽大众安亭第一工厂已经永久关停，部分产线搬迁至江苏仪征，位于安亭的部分工厂正在合班生产。
根据调研和访谈，一厂关停和二厂合班，并不只是销量业绩因素，也存在上汽大众通盘考量布局、细分市场调整等多方面原因。
汽车产业整体格局的变化，促使车企巨头们在剧变的漩涡里不断调整身位，而汽车人们并不是都能看清脚下的方向。
01
一厂，永久挥别
‘接近四十年的历史，说没就没。’一位相关人士对《十方智行》作者感叹。
两位曾经在安亭一厂工作的员工告诉《十方智行》，一厂已经于2022年7月结束生产，部分产线搬迁至上汽大众的仪征工厂。上汽大众总部位于上海安亭，后来，又先后在南京、仪征、乌鲁木齐、宁波、长沙等地建立生产基地。
《十方智行》也曾亲赴一厂原地址进行调研，虽然大门进不去，但在研发中心上班的内部人士透露，一厂的厂房已经拆掉大部分，但部分厂房还没有启动拆除工作，如涂装与焊装目前还没拆完。
上汽大众安亭一厂成立于1984年，位于上海市嘉定区安亭镇洛浦路63号，是上汽大众历史最悠久的工厂，截至永久关停前，历经38年。上世纪八十年代，第一辆桑塔纳 (配置|询价)在这里组装成功，也是中国汽车产业历史的重大节点。
此后，安亭一厂主要负责生产小型车，包括大众Polo (配置|询价)、斯柯达晶锐等。当大众品牌推进SUV化，途铠小型SUV也落户该工厂。
知情者介绍称，去年安亭一厂的关停，走了渐进式路线：先是疫情期间合班，然后再按计划慢慢分流，直到7月左右彻底关停。
在上海因疫情封锁的几个月里，上汽大众因新冠影响较为严重。此前笔者也曾关注过上汽大众疫情期间的生产情况，3月中旬，上汽大众两次被迫将安亭工厂进行闭环管理生产，安亭一厂闭环期间的日均产能下降近乎四成。
内部人士透露，在去年疫情期间，一厂就进行了合班，且对于一厂来说，最近几年，合班还是第一次。
《十方智行》也在公开信息里找到一份关键信息被马赛克的草拟合约，合约双方为上汽大众与某供应商公司，这份合约里写着——
上汽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安亭生产基地现有三个整车厂（安亭汽车二厂、安亭汽车三厂和MEB工厂），二个发动机厂（发动机一厂和发动机三厂）、一个技术中心、一个售后配件销售中心和一个国家级标准试车场。
这份协议签署于2022年10月，这也意味着，在去年10月以前，一厂已经完成了关停流程。
此外，其他信息源头近日向《十方智行》透露，上汽大众二厂在今年已经启动合班，即两个生产轮班合并为一班。产量下降的同时，有部分员工将分流到其它工厂。
多位服务于上汽大众的人士称，目前确定的是二厂已经在合班，但根据公司的内部消息，三厂大概率也要在今年下半年启动合班，但目前官方还未宣布。
02
关停，不是简单的负面
但凡提及汽车公司关停工厂，尤其是永久关停某个工厂，受众往往联想到‘供过于求’、‘无法跟上市场和时代’，在舆论层面属于重大负面。
然而，安亭第一工厂永久关停，对上汽大众来说，并不是单纯的负面消息，本身也存在结构性调整的诉求，并且在汽车历史上屡见不鲜。
举例来说，丰田在中国也有类似操作。
2007年的时候，一汽丰田在天津泰达基地拥有三座工厂：第一工厂年产12万辆威驰和花冠，第二工厂年产10~15万辆皇冠和锐志，第三工厂年产20万辆卡罗拉。
到2017年，天津一工厂关闭。后来设立‘新一工厂’，作为复活的皇冠专用工厂。泰达基地的重心也就倾向了新一工厂和新能源工厂。
按照《十方智行》的调研和分析，上汽大众永久关闭安亭一厂，至少有三个原因。
首先是细分市场的衰退。
正如威驰和老花冠不再适应中国市场需求，Polo和晶锐的销量也在下降。在中国汽车市场，燃油小型车/微型车的份额从2016年开始就在大幅度缩水，跌破轿车市场的10%比重。随着五菱宏光MINI EV (配置|询价)的崛起，电动通勤代步车辆更是加剧燃油小车的蛋糕萎缩。
‘小车有小车的市场，虽然这类燃油车市场在缩小，但市场需求还是有的。’一位曾在安亭一厂工作过十年的老员工告诉《十方智行》，上汽大众Polo换代后，销量确实跌了，燃油小车更是市场份额下滑，但并不是工厂关停的主要原因。
在其看来，土地是另一个因素。
如果再考虑到上汽大众在全国的布局，则第三个因素又呼之欲出：安亭基地和仪征基地之间的平衡与协助。
仪征工厂原先生产的车型包括：大众品牌New Santana新桑塔纳、Gran Santana桑塔纳·浩纳以及斯柯达品牌Rapid昕锐、Rapid Spaceback昕动车型。
桑塔纳已经停产，斯柯达需求薄弱。既然不能放弃仪征基地，作为最大的总部基地，安亭工厂自然需要‘匀’一部分蛋糕给前者，给途观或者ID都不合适，那么就是小型轿车和SUV了。
熟悉一厂的前员工告诉我们，上汽大众几乎把大部分产线都迁移至江苏省仪征市，那里承接了途铠、Polo等原先一厂主产的车型。
而在仪征官方2023年年初的一篇新闻报道里，显示上汽大众仪征工厂技改项目正加速推进。该项目位于仪征市汽车工业园，总投资23.3亿元，由上汽大众汽车有限公司投资建设。
一厂部分产线搬迁到仪征之后，仪征工厂在原有生产厂房内改建部分工艺设备，对整车生产线进行适应性改造。公开信息显示，技改项目于今年1月开工建设，全新一代Polo、途铠已投产——
这正是此前安亭一厂主产车型，且途岳等车型生产线也正在改造。
上汽大众完全有理由坦然解释安亭一厂的关闭。曾经官方口径给出的安亭基地产能是82万辆，随着MEB工厂的落成，新增30万辆纯电动车产能，足以抵消一厂关闭后的产能减量，也能吸收不少一厂工人。
03
风满楼，暴雨还是细雨？
上汽大众对安亭一厂的关停采取了非常低调的措施，从去年7月到现在，接近一年时间里几乎没有引发什么波澜，只有少数员工留下感叹。
之所以举世不惊，除了因为本质如前所述并非单纯的负面之外，也得益于上汽大众较好的善后举措。
几位曾经在一厂工作过的员工告诉《十方智行》，因为上汽大众的薪资待遇与员工个人的岗级挂钩，所以，安亭一厂关停后，绝大多数员工被调整至其它工厂，原来的薪资并无太大变化。
因为是老厂，安亭一厂在关停之前，员工约有1000多人，是安亭三个工厂员工最少的一个。据悉，这些员工大多数分流至上汽大众安亭三厂和MEB工厂，剩下的则分流到其它工厂，员工大多数都有安置，并没有大规模裁员。
目前，一厂原址还留有研发大楼，嘉定区安亭镇洛浦路63号的高楼里，研发和质保等岗位依旧在办公。
不过，这并非等同于上汽大众没有压力。
‘一厂关停，是内部规划与调整，为了提效，淘汰落后产能。但二厂合班，主要原因则是囿于产销低迷。’一位在上汽奥迪工作的内部员工告诉《十方智行》，上汽奥迪车型主要在三厂和MEB工厂生产，但目前，MEB的劳务工已经裁了一轮。
另一位上汽大众的一线员工则透露，裁撤劳务工的不只MEB工厂，二厂也有同样的操作。即一边合班，一边裁劳务工。
显然，二厂等工厂合班，折射出来的阻力，甚至大于一厂永久关停。
根据上汽集团发布的第一季度产销快报，该集团1-3月整体销量89.12万辆，同比降27%，仅完成年度目标的14.8%。从2022年10月开始，上汽集团已连续6个月销量下滑最主要原因，还是旗下合资品牌上汽大众、上汽通用销量萎靡。
要知道，2015~2018年，中国汽车市场的黄金年代，上汽大众曾经连续四年成为乘用车销量冠军公司，力压北面兄弟。而随着一汽-大众加码SUV，上汽大众沉溺于过往的荣耀里，产品资源又有所不如，自此南大众再也没有从年销量上夺冠。
2017到2020年日系的强盛，2020年之后自主的崛起，又让德系车深感压力。上汽大众在多个月份和年份被比亚迪、长安等赶超。
时至今日，上汽大众依然没有恢复元气，2023年1至4月批发销量为31.5万辆，同比下降12.9%。作为对比，乘用车大盘同比增长6.7%至683.0万辆。
上汽大众并非不努力。
不少业内人士知道，上汽大众在电气化层面投入巨大，MEB工厂便是例证。但纯电动迄今除了特斯拉，尚无其他品牌能尝到盈利果实，对上汽大众来说，大量业务切换重心，不能不说也是燃油车业务萎缩的原因之一。
‘据悉，另一种处理方式，是让后方部门砍掉供应商，让出一部分工人能胜任的岗位。比如开票中心等，本来是外包给第三方，现在不让第三方做了，腾出部分岗位。’内部人士继续告诉《十方智行》，上汽大众是如何保住一厂工人的饭碗。
只不过，能够继续拆东补西的局面，恐怕并非长久之计。
